【青火】春天裡03

03.仲春

  有點糟。

  青峰坐在便利商店外的露天座椅,冒險拉下口罩,為了手裡的惠比壽啤酒。

  還沒找到工作卻喝起啤酒中較高檔的等級,他心裡隱隱不安。

  之前確實戒酒了,但在兩個月前,就是火神剛收到信情緒不穩定那段時間;對伴侶的擔憂,看見被自己打死的人的手跡,在在讓他感知到難以排解的壓力。只是小小的破戒。在看著火神難得進入深眠後青峰溜出家門走上街道,想著買點什麼讓他開心一下。在超市裡閒逛著,他不覺在酒品類冷藏區前停下腳步,看著老朋友新朋友們,憶起在居酒屋中慢慢啜飲烈酒的滋味。

  如果喝酒火神會好一點嗎?常看別人這麼處理人生問題。才有這念頭,青峰立刻將此封殺。讓火神染上酒癮可不行,身體早晚會出狀況。這先不提,光宿醉就會加劇頭疼。

  不過,我只是想喝一杯,醫生說減到一天一杯啤酒的量,在那之後滴酒未沾的身體積累不少額度了吧?這樣想著,伸向冷藏櫃的手一點也沒有罪惡感。

  那之後又喝了幾次。有次回到家溜進被窩抱住剛醒的火神,讓他把頭貼著自己頸部。火神說:「青峰,你喝酒了?」

  一時間想要裝傻,又想,火神可沒看過自己的體檢報告。

  「……嗯,對啊。」

  「怎麼又開始喝。」火神說著,把臉往自己更壓緊一些。那時他處在低燒期。青峰擔心地摸著他的後頸。

  他們剛重逢時,火神還會給他準備啤酒在家裡。沒想到對方有注意自己正在戒酒,青峰想,有火神在身邊,他不再需要酒精溫暖身體了。他輕推著火神的肩,「不喜歡的話我去洗一下,喝點茶。」

  「不要。」火神環在他腰上的手加緊力道,「不會不喜歡。」

  那之後他保持節制,大約十天喝一杯解饞的頻率,直到現在,進入四月,城市裡的櫻花開得正茂盛。雖然在花粉症發作後,火神反對自己出門,但青峰只要說「不要關著我嘛」、「好想出去看看」,他立刻不會再多說。青峰使用了從沒看過的新型產品:隔離用噴霧,狂噴在臉上再戴上口罩眼鏡跟帽子出門,活像個通緝犯。在火神上班時,他以此裝扮徒步走在河畔街道上,拍下倒映兩排櫻花的淺粉藍河面。他的拍照技術不怎麼樣,但火神總是很專注用工具看著那些照片,與其說看不如說「閱讀」。他常看到一些迷人的大自然細節,是青峰處在實境中未發覺的。

  「到昭和公園去看看吧。」

  有次火神在擴視機裡看著公園櫻花小徑的照片,青峰貼在他椅背說。

  「當作個小旅行。」

  火神抬起頭,「沒關係。我看照片就夠了。」

  「嗯?不想去走走嗎?」

  「那裡充滿花吧?」

  才反應過來,青峰說:「戴個口罩就沒事了。」

  「青峰想去嗎?」火神問。

  「想啊,我沒去過。你去過了吧?」

  那裡離火神八王子市住處不遠,開車或大眾運輸都不用一小時。

  但火神搖搖頭,「我也沒去過。」

  望著他的後腦勺,青峰沉默下來。

  是啊,因為他看不清楚,一者,單獨行動時路程不便;二者,到達目的地也不能像其他遊客盡情遊歷、欣賞美景。

  火神,真的想到那些地方去嗎?或只是為了陪自己,他這邊還想成是要帶火神到處去玩?青峰還想跟火神到許多沒去過的城市,甚至異國他鄉,去山裡,去海邊,去看各處四季的轉變。春天的櫻花,夏天的煙火,秋天的銀杏,冬天的飛雪,這全都是需要「看」的。也許景色就在眼前時,反而會讓火神挫敗,覺得大家都在觀賞而自己卻看不到。那我也陪你不看吧。他會把他帶走,帶到隱密的餐館裡餵他吃飯,或帶回旅館按在被子裡做愛。

  「你想去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。」火神說。

  「嗯,」青峰說,「再看看好了,如果我好一點的話。」

  後來他又想,他們可以發掘其它四感的行程。到地下樂團的據點去聽他們演唱(會擠成一團的那種演唱會不行,他可能顧不了火神),溫泉勝地的紓壓按摩套餐,各地的美食之旅。這些年兩人都沒旅行,自己當然沒有。問火神時,他搖頭說:「幾乎沒有。我出門不方便。」

  「你有想到哪去嗎?」

  他認真想了想,說:「到海邊去吧。」

  「想游泳嗎?」

  火神面露開心地點頭。八王子市到最近的海也得穿過三四個城市,他的狀況一人下水不安全,可能多年沒去。青峰摸著他的頭。

  「你病好以後,等夏天的時候,」青峰說,「我們選個熱帶小島去。就在島上待著,什麼都不做,在海裡泡七天。」

  「會泡壞吧?」火神笑著說。

  「你泡。我在沙灘上喝椰子汁。」

  「不行,你得跟我一起泡。」

  呆呆出神一會兒,在青峰手臂間的火神又說:「夏天什麼時候會來?」

  那時是冬末,外頭還在飄雪的時節。為了哄低潮的火神開心,青峰常在厚被子裡抱著他給他講未來的計畫,講他病好後他們要一起去哪裡、做什麼,希望對未來的期待能轉移過往傷痛。有時候,他不小心講了不該講的事。

  比如說,「我們可以出國,到美國,怎麼樣?我們可以去現場看NBA。」

  火神抬起頭。青峰連忙說:「也可以做點別的事,這個你比較熟。我不知道美國人都在做什麼。」

  「看NBA,好啊。」火神說,神情有些恍惚。

  還有次,在床上聽廣播時,火神問他那節目裡講的能泡在溫泉裡看煙火的湖邊飯店在哪。青峰說:「那在洞爺湖。」

  「你去過嗎?」

  「沒有。」

  「我們可以去那裡。聽起來很美。」

  「那在北海道。」而且離新雪谷不遠。青峰觀察火神的表情。對方對日本如此不熟悉,比自己更誇張。火神聽了只是微微睜大眼睛,說:「那,可能對青峰太冷了。」

  那個寒冬裡,非常不舒服時,火神會像個孩子一樣抱怨,講些洩氣話。青峰從沒看過他這樣。好像他終於無法忍受多年發生在身上的事了。他會一直發怒說「我頭痛」、「頭痛」,有時候腿也痛。青峰會用毛巾裹住熱水袋給他敷著,柔聲哄他。比較不痛時,他會說:「我好想打球。」問自己天氣怎麼樣,好像真的要出去找球場。有次,他閉著眼睛說:「那些人都在做什麼?」

  「你說哪些人?」青峰說。

  「我不知道。除了我之外的人。街上那些人。」

  「他們就跟你一樣啊。通勤去上班,回家吃飯。」

  「他們跟我不一樣。」火神說。

  他還逼他講,要他把千葉酒吧裡的對話完整複述給他聽。青峰努力做了,但火神還不滿意。他開始生氣,蒙著頭不搭理自己。

  他會陷入睡夢中喃喃地說:「為什麼?」但青峰無法回答他。

  稍晚,火神會醒過來,抓住他的手說:「對不起,青峰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我以後不會那樣了。對不起。」

  「不,火神。」青峰說,「你怎麼樣都可以。不用跟我道歉。」

  火神的眼中含著眼淚,沒有流下來。青峰將發熱的他擁進懷裡。「你需要發洩,」他說,「你得發洩出來。好嗎?記得我說的嗎?你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。」

  「如果我是你我就不理我了。」火神將頭貼住他胸口半開玩笑地說。

  「不,你才不會。」青峰說,「我保證你會做得比我更多。」

  還有一次,看火神睡著後,不想藍光影響他睡眠,青峰背向他使用手機瀏覽求職平台的招募列表。不知道略過幾條,感覺身後的人挪動著,靠向自己,然後身體被抱住了。

  「青峰。」火神將頭抵住他的背說。

  「嗯?」

  「你在裡面是不是很辛苦?」

  青峰飛快想著,怎麼回答比較好。

  「也不算辛苦,就是很無聊。」

  「無聊,是啊。」

  「就像上學也很無聊。」

  火神沒接話。青峰猶豫該放下手機,轉身跟他好好說。

  「你和你太太為什麼離婚?」

  話題好像往危險方向去了。青峰抬起眼皮。

  「她提的。」

  「在你出獄之後?」

  「對。」

  「那你想嗎?」

  「火神,我……」青峰說,「這真的很複雜。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。」

  「我不是嫉妒才問的。」火神的聲音埋在他背部說,「我只是怕你現在過的不是你想要的生活。」

  青峰放下手機,想轉過身去,但火神抱得很緊。青峰將手放在他手臂上,就像火神常做的那樣。

  「這就是。」他說,「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想過的生活。」

  火神說:「我只是覺得你因為那件事失去太多了。」

  他再次嘗試,終於成功翻身,面向火神。火神抬起頭。

  「是啊,所以我不會放過你的。」青峰對他說,「我可以放他們走,但我不會放你走。」

  火神看著他,面露感傷。在青峰眼裡很不適合單純的他。

  轉眼間過去一個季節,春季正盛,繁花入眼。喝著惠比壽啤酒,青峰望著道路邊的兩排櫸樹,想著剛才的面談。他二月就找過工作,後來火神狀況不好,計畫也就暫緩;三月時,被拒絕一間後花粉症發作,火神一直希望他在家休息,更關注他的三餐和身處環境;到了現在,雖然症狀沒全好,但在外頭使用護具撐著,躲回火神費心為他維持空氣品質的家,摘下口罩也跟其它季節一樣,偶爾打噴嚏而已。

  長時間的閒置讓他心中的壓力日益增大,於是又開始了,他翻著招人簡冊,列表上都是與更生人保護會有聯繫的公司行號,願意接收前科犯。他投簡歷過去,通常七、八間能得到一個面談邀請。四月的第一次面試,對方女士直盯著他看,說:「先生,不好意思,請問您的臉是?」

  青峰幾乎忘了這事,說:「這是燙傷。」

  對方的表情表示那不是回答,因為她真正的問題是:先生,你為什麼不處理一下?面談草草結束。青峰還借用人家的廁所,在鏡子前看著自己。有那麼糟糕嗎?乍看是有點噁心,三條凸起的增生組織爬過左臉下半部,但又不影響工作。火神家只有浴室裝鏡子,自己也就刷牙刮鬍子會站在那前頭。除了同居人,他很少接觸別人,而火神當然從生理還是心理上都不會對青峰的臉產生排斥感。他問過自己兩三次,要不要找醫生看看,開啟後續療程。青峰嘴上敷衍著,想起上次看醫生時對方拿出的整形手術型錄,他看到那價錢就放回去了。「一點保險都沒有嗎,那是有點困難。」醫生這麼說著。

  還有個兩百塊能解決的辦法。青峰又貼上紗布,繼續下一家面試。但又有新的問題,首先,他閒置快三個月沒工作在做什麼?(我在照顧朋友)第二,他上一個工作為何待這麼短?(因為我搬家了)第三,他的臉為何貼著紗布?(我受傷了)

  第三個問題,如果答覆往前一份工作的工傷發展,那他仍會被拒絕。青峰原本不懂,後來他想可能公司都怕麻煩吧。「在家做菜時燙傷的。」他學會這麼回答。他們稍微表達慰問後會說:「那是最近的事?之後還要跑醫院處理吧?」青峰說:「不,我不處理了。」他們眼睛瞪得好大。都怪傷口太大,紗布也得配合買大的。他說:「其實是很小的燙傷,自然就會好。」

  「通常臉受傷都會做個手術什麼的,畢竟是臉。」

  青峰說:「我不在乎。」

  「不,您還是等傷口處理妥當再來好了。」

  可是,媽的,你們都不錄取我,我哪有錢動手術?青峰陷入死循環,這還沒問到他前科紀錄呢。他感到挫敗,又開始喝酒了,心懷痛快地想,就這麼喝,挑高檔的啤酒,很快微薄存款會全部燒完。其實早該用完了,是這幾個月住在火神家裡開銷都由屋主默默負擔。當他完全沒錢,就不得不動用火神塞給他的提款卡或信用卡。他感覺很差勁,那可能不是火神父親留下的錢(也許大半在美國的醫療跟買房裝修上用掉了?),而是他自己多年工作的存款。因為很少娛樂也不太出門,吃穿都很簡易,火神日常花費極少。青峰想,他在生理限制下辛苦工作換來的酬勞卻沒法好好享受,身為身邊最親密、了解他所有辛苦的人,青峰實在花不下去。

  怎麼辦,他想,將空啤酒瓶放在桌上,拉上口罩。可能晚了吧,他模糊地想。今晚又要發作了。

  *

  火神給他煮了雞湯,還做了照燒漢堡。看自己又開始狂抽衛生紙,火神說:「你今天到哪裡去了?」

  「沒有啊,河邊走走而已。」

  「都戴著口罩?」

  「唔,中間覺得悶,有拿下來一下。」

  火神的眼神立刻帶著譴責。「可是拿下來就會這樣。」

  「我沒想到連一下都受不了。」

  精心的晚餐被噴嚏搞得食不下嚥,青峰也挺後悔,把碗盤拿到廚房要洗時,火神說:「我來。你去洗個澡回房間休息。」

  全部搞定,在房裡啟動清淨機,青峰躺在床上滑手機。火神進來,問他是否好過一點,他說好多了。

  火神躺到他身邊。他放下手機,摟住他的肩膀。

  「青峰,為什麼又貼回紗布?傷口怎麼了嗎?」

  「哦,醫生說還是貼著好。」

  「你這兩天去看醫生了嗎?」

  青峰含糊地應著。

  「醫生還說什麼?」火神問。

  「說,慢慢就會好了。」

  他拉住自己的手。從氛圍中,青峰感到他生氣了,在怒火中組織著語言。

  「你老是瞞著我事情。」他開始說。

  青峰望著他的臉。

  「有時我覺得離你很遠。」火神說。

  「不,」青峰說,「那都不是什麼事。我只是不想你多想。」

  「什麼都不知道我更會多想。」

  青峰沒說話。

  「不要推開我。」火神說。

  「我沒有,我……」

  「你可以告訴我,也許我幫不上忙。可是不管是什麼我都會聽你說的。」

  「嗯,我知道。」

  「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,什麼都不讓我知道。」

  「我沒覺得你脆弱。」

  火神安靜下來,望向一旁。青峰不知道他能看見什麼。

  「我找不到工作。」他對他說。

  火神驚訝地抬頭,瞬間忘記生氣了。他看著自己,「你開始找工作?」

  「開始一段時間了。」

  「可是,你還在生病。」

  「這只是過敏。已經好多了。」

  火神握緊他的手。「很難找吧,青峰。」

  「是很難。」

  「不要急,慢慢找就好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你不介意的話,可以等夏天再找。現在畢業季比較難找。」

  「夏天再找?所以,你要養我嗎?」

  火神望著他的眼睛很坦率,說:「青峰想休息多久都沒關係。你的工作太辛苦了,其實我不想你去。」

  「是啊,」青峰說,「那麼你薪水很高了?」

  「我有存款,平常花得少,應該夠用了。」

  青峰盯著他看。

  「不夠用再說。」火神說。

  「火神,我不知道……」他說,「我還是想要工作。錢總是越多越好。」

  他抱著自己點點頭。「那好吧,你慢慢找,找個好點的。」

  青峰摸著他的後腦。

  「只有工廠的工作嗎?」火神又問。

  「大部分是產線缺。」

  「可以選常日班的嗎?」

  連大夜班都找不到,他想,但還是說:「我盡量。」

  火神將臉埋在他身上說:「好想把你留在家裡。養你一輩子。」

  「是嗎,火神,」青峰說,「你這是在求婚嗎?」

  埋在布料裡的火神聲音有些模糊。

  「你會答應我?」

  「你得看著我說啊。」

  他抬起頭。兩人的臉靠得很近。火神的脖子以上都很紅,青峰忍不住親吻他額頭。

  「求婚是什麼意思?」他傻傻地說。

  「就是要我跟你結婚啊。」

  「可以結婚嗎?」

  青峰不覺笑著,說:「可以啊。」

  「要怎麼做?」

  「我們可以到你媽媽靈前去,我跟她說。」

  他能感到火神貼著他的胸口起伏,就像聽他表露心意那時一樣變傻了,愣愣看著自己。

  「如果你想要,我們可以買個對戒。」青峰說,「這樣別人就知道你結婚啦。」

  「真的可以?」他說。

  「當然。」

  「你也會戴著嗎?」

  哦,火神是想套住我。青峰想。「買了就戴著。」

  火神又把頭靠回他胸前,好像無法承受再與他對視。青峰將手放在他頭上。

  「我們可以去旅行。大家結婚都會去,那叫度蜜月。」

  「我們到哪裡去?」火神問。

  「你想去哪?」

  他似乎認真想了想,說:「青峰沒去過的地方。」

  「我哪裡都沒去過。那時不是說了嗎?我沒出過國。」

  火神揪住他的衣服,說:「那去哪裡都可以。」

  「火神,看著我。」他溫柔地說。

  他慢慢抬起頭,鼻子擦過自己的胸骨。那雙迷離的眼睛閃動著,彷彿青峰小時候在森林裡發現的紅藻池塘。

  「你真的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?」他問火神。

  「哪個?」

  「你剛才說一輩子。」

  「知道。」火神說。

  「很好,」青峰說,「那你以後不會再不安了,是嗎?」

  他的臉上散發奇異神采,默默凝望自己。

  青峰抬起他的下巴,低下頭珍重地吻了他。

  *

  他被鈴聲吵醒,伸手摸著床頭櫃。是電話,他接起來,放開懷裡的火神翻身下床,雙眼確認著他的狀況。他仍在睡,沒被驚擾,被子下露出疲憊但滿足的側臉。

  為了不吵醒他,青峰移動著往門外去。

  昨晚親了許久後,火神一直很可愛地貼著自己,抱著他不放,頭在他胸前蹭來蹭去。青峰環住他的背時,他抬頭說:「青峰,想要。」

  「這是新婚初夜嗎。」開玩笑地對他說,滿意地感覺他身體熱度上升。摸進他衣服裡,青峰看著他閉緊雙眼,在自己身下扭動著。

  前戲很長,埋在他體內的手指抽動著,弄得他低吟著挺起腰,邀請地說:「青峰,進來、進來,想要你。」

  握住他的腰,像酷刑一樣緩慢地挺入他身體,火神一直在顫動、在呻吟,搭在自己肩上的雙腿往背上施力著,好像還離他不夠近。熱感的潤滑劑,插到底後青峰閉上眼睛,感到火神緊緊包覆自己,在濕熱中不斷擠壓著,快要把他融化。

  火神抓住他撐在兩旁的手臂,低喘著往上抬起腰,貼向青峰。青峰垂眼看著他的臉,他的眼皮顫抖著,從其下流出眼淚。

  擺動腰部在他體內抽動著,才幾下火神就開始啜泣。青峰摸著他的臉,放緩進攻動作。

  「怎麼了,為什麼哭?」他柔聲問。

  火神睜開眼睛,睫毛被淚水沾濕,努力地看著自己。

  「喜歡你。」他小聲說。

  「喜歡我為什麼哭啊?」他用拇指輕拂著他眼角。

  「不知道。」火神說,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。

  青峰把他的腿從肩上放下,很輕地親了他的額頭,「你抱著我。」

  火神依言抱住他的肩膀。青峰伏下身去,讓他的頭靠著自己頸側,手扶著他的大腿根部往旁拉開,再次深深挺入。

  他的熱度傳遞到自己身上。青峰感到新的淚水濡濕了脖子,便停住下身動作,摸著他的後腦安撫他。

  「青峰,你要跟我媽媽說什麼?」火神埋在他皮膚上問。

  青峰還沒想好說詞,只說:「就說,我會照顧您兒子一輩子的。」

待續

下一章:04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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