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将吻持续了很久。
意识到迪克吻技出色是件让人颇为恼火的事儿,但杰森作为当下最大的受益者,实在无心去打破氛围。侦探的口中还有残存的血腥味,顺着交缠的舌尖传递给杰森,令他想起迪克的手指……在防空洞中狠狠擦过破损的嘴角,在脸上留下一道扎眼的血痕。
现在那有力的手指正穿过衬衫绕到后背,动人地抚摸着他。
“唔、迪克……那儿不行……噢——艹。”杰森偏过头,勉力挣扎出一句。迪克的指尖正流连在翅翼和骨架连接处,一阵酥麻沿着背脊直窜而上。
如果没记错,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那儿完全是片“禁地”。
“专注,小翅膀。”迪克把他的嘴唇衔回来,吞咽般吮吸着。
杰森的耐心被消耗得很快,和上次见面一样,他从不喜欢永远被抓住主导权。迪克的经验让他习惯性地从容或给予体贴……哪怕在这种时候。
而这正是现在的两人都完全不需要的。
在杰森粗鲁地把迪克的风衣彻底扯开之前,它本来还牢牢地压在侦探的屁股下。迪克几乎被压着惯倒在沙发上,他小声惊叫了一下。
“我猜你不能再穿它了。”
杰森松开迪克的嘴唇,转而舔吻他的颈侧,他沉溺于享受迪克各种真实的反应和表情——而不仅仅是礼节性笑容或公务式友好:“我有点怀念你的项圈……但不见得正是时候。”
迪克半躺在沙发上,露出的制服材质奇特却相当贴身,而那黑色布料下的躯体则迅速颠覆着杰森关于肢体力量的定义。
——迪克远比他看上去的要强壮结实,他恋物癖般的外套太具欺骗性了。杰森毫不怀疑他可以随意用大腿把自己绞死在这儿。
“如果知道用处的话,你就不会想念它了。”
“你可以找个机会告诉我。”杰森喃喃,完全沉浸在探索的情绪中,他更像在鉴赏一件艺术品:“我不介意了解关于更多——你的一切,如果你愿意。”
迪克愣了一下,一丝悲伤在眼中沉浮。
“……或许你不会想知道太多。”
“为什么不来打个赌呢?侦探先生?” 杰森埋头在他耳旁慢慢吐气:“你也希望我们有更多工作以外的时间……对吧?”
热度在两人相互爱抚和摩擦间逐渐上升,杰森无师自通地找到了解开制服的方法,当他开始亲吻迪克的小腹时,一个冰凉的触感缠上了他的手臂,带着微微的刺痛。
杰森瞥了一眼,是迪克的骨尾。
等真正得以触碰的时候,他才在喉中发出姗姗的感叹。白色的赘生器官在昏暗灯下闪着骨质特有的瓷光,本该被血肉紧密包裹的外骨骼被强行翻到皮层之上,骨节连接的缝隙处,甚至能隐隐看到精密的血管和神经分支。
“会有感觉吗?”杰森吸了口气,用指尖轻轻蹭着光滑的密质层。这玩意儿的杀伤力让他终生难忘。
见迪克在半打欲望中含糊地哼哼了一声,杰森有些恶趣味地眯起眼睛,抓起绕在手腕的尾端含进嘴里,用舌头打着转舔舐起来。
“杰——!?”
头顶惊讶的尖叫令杰森相当满意,他也立刻意识到骨尾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迟钝无感——这意味着迪克每次用它攻击或刺穿什么,都会一定程度地反馈触感和疼痛。
迪克用手去推杰森的脑袋,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。他的脊椎弯成一道弧线,仰头大口喘息着。
我简直他妈爱死这个了,杰森沉迷地想。几个钟头前我不过是个鲁莽的偷窥者,这把凶器则作为奇诡的钥匙,傲慢地向我昭示一份危险又绮丽的硕宝,从头到尾看上去是如此难以征服。
而现在……它在这一刻或许可以完全属于我,哪怕我可能因此被捅出个血洞什么的。这未免有些超现实,但足以让人为此不顾一切。滋生的疯狂想法让杰森几乎沸热。
瞧瞧,这条别致的小东西就该这样被抱着或缠着我,彰显它和他主人一样的怪异和漂亮……而不是脏兮兮地和脑浆或者鲜血打交道。
迪克在他继续尝试着开始用牙齿去咬尾巴的那秒生气了,他用膝盖给了杰森一下,看着他从沙发上翻下去,然后因压到翅膀而痛嚎起来。
“你可欠着点教训呐,小翅膀。”侦探双颊染得绯红,他趴回杰森身上,被舔得湿漉漉的尾尖一下一下地戳着修理店老板裸露的胸膛:“没人告诉你不要玩危险的玩具吗?”
杰森低低笑了一声:“它确实危险……可绝不是玩具,对吧?侦探先生?”
迪克骑着他直起身,脸上竟露出一丝委屈,随着动作最后一点搭在腰上的制服也掉落下来:“就不能让我多做会儿美梦?”
眼前在无数战斗中锤炼成杀伐利刃的身躯令杰森眸中的激热消退了,他必须得承认,虽然下半身硬得几近爆炸,但也清楚有些事只能到此为止——迪克的话,和他身上清晰暴露的各种伤口及血迹都在提示他,至少今天绝对不是个适合亲热或做梦的好日子。
他甚至不知道由那个吻激发的这一切到底是否正确。
“起来,我帮你处理伤口。”杰森安抚般摸了摸迪克的腰侧:“先去洗个澡吧?”
迪克在浴室发脾气时,杰森在处理炉子上几乎烧干的水壶。他花了好久才让自己的小兄弟恢复原状,听到响动去查看,却看到迪克光着身子用尾巴折磨简陋的浴帘。
“它缠上我了!”他现在听上去随时都可能崩溃。
杰森匪夷道:“你在家怎么洗澡的?”
“我们家没有那么小的浴室。”迪克咕哝:“也没有这样的帘子。”
杰森认命地上前蹲下身子,帮他把浴帘和尾巴分开:“小少爷,听你的口气好像认得我,我可猜不到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。”
“情报交换。”
“……什么?”
“这次我可不会让你使坏或蒙混过关了,小翅膀。”解放的迪克从浴缸里跨出来,弯下腰在他额头上留下个浅吻:“之前的问询你可保留了不少……以你的年纪来说,戒备心未免过头了。”
小时候明明那么坦诚可爱。
“成交。”杰森站起身把浴巾递给他:“我可以先提问吗?侦探先生?”
“请便。”
“小翅膀是什么见鬼的称呼?那是在……喊我吗?”
“那可不是什么“见鬼的称呼”。我们以前没有名字,杰森……至少在八年前没有。”迪克像是想起什么朝他望过来,眼底一片温柔:“但并不妨碍我们相互间有更精准的称谓方法,我是指……除了实验体编号之外的那种。”
杰森有些好奇:“那我对你有什么特殊称呼吗?”
“呃,是的,当然,”迪克避开他探究的目光:“但我选择保留这个秘密。”
“哇哦,所以我真是从那什么……哥谭的实验室出来的?”杰森一脸放空显得毫无实感,干巴巴地感慨:“虽然科莉之前跟我提起过,可这也太夸张了——你懂的,这儿可是安东尼奥街……这鬼地方什么都糟,就是跟高科技和阴谋论完全无缘。”
“我的实验编号是40438,很早就被抹消了。”迪克给杰森展示腰后一块不太明显的疤痕,就在外露的骶骨右侧。
“而你的是……”他几乎脱口而出:“83357。”
“有意思,”杰森脱下上衣对着洗手台镜子好奇地探查后背,除了翅膀,镜子里年轻男人身上还有几道扎眼的伤疤,蠕虫般扭曲地虬在皮肤上:“我可从没发现或听说过身上有号码什么的。你就没觉得会认错人吗?”
“因为你没找到位置,小翅膀。”
迪克也看到了那些,眉峰微微蹙起。在他印象中杰森身上可从没那种东西:“相信我,我不可能会错认你和你的那对翅膀。八年时间让一切变化太大了,发现你的存在后,我只是一直……一直有些害怕去确认答案。”
唯独在你的事情上我不愿意失望,也绝不能失望,因为我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再承受一回。
杰森听出了话中深含更多的东西,但迪克描述的记忆卡在他喉中难以下咽,他因为无法更具体地知晓那些而焦躁。
我们或许……或许确实曾感情至深,发生过一些过往,也许相互拥抱甚至更多。
虽然无法用言语说清,但杰森始终能隐隐感到有什么将他们相联。一切从迪克在工坊门口侧头向来望来的那一眼就开始了,这绝非虚假。
但只要想到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城市的土地上,可多年来只有迪克·格雷森在独尝回味、哀悼埋葬这一切,直面过去遗留的痛苦并仍战斗不息。他却像个傻瓜一样活着,只顾着自己眼前烂成一坨的人生,没能付出任何努力,杰森就免不了陷入自弃。
对迪克来说,未免过于残忍和卑鄙了。
“所以……我现在看上去和你记忆里一样糟糕吗?”杰森有些犹豫着解释道:“还是更糟了?我知道我这么多年来——”
“不是任何一个,小翅膀,”迪克打断他,轻轻摇了摇头:“你猜不到你曾付出过什么。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……你总能让人无比惊喜。”
“噢,如此听上去还不赖?”
迪克不客气地伸手要回主导权:“在试图引诱我告诉你更多前,是不是该换我发问了?”
“好吧,好吧。”杰森识趣地摊手:“按你的规矩来。”
“你丢失了记忆。”
“显而易见。我现在正努力在找它们,对吧?”
“所以……你怎么会变成一个修理店老板的?还有你的——”迪克指了指杰森的刘海:“头发,颜色变了。”
“这家店原来的老板,老盖伦,在八年前某个雪天捡到了我,‘杰森’是他早逝儿子的名字。用他的话来说,我像条死鱼一样躺在路边雪地里——呃,几乎浑身赤裸,并且全都是血。”杰森说得相当轻松,仿佛在描述一件别人身上的事:“因为你知道……背后的玩意儿,我没有被送去医院——就这点上我至今相当感激,只是在他家小木床上躺足了一个月才醒。而脑门上头发自从那时起这样了,大概是伤了脑子。”
“这可不是个一般人会有的选择。”迪克讶异道:“你可是个变异者,杰森。从哪儿看都不是个普通的人类。”
“谢谢你特意告知我,可你瞧我从没捞到过什么好处——打架都只能一挑一才勉强保证不输。”
“你对自己的身份……或者说存在并不认同,可我不那么想。”迪克一针见血,走到杰森跟前慢慢抚过他胸前的一道伤疤:“这都是那晚留下的?”
“我一直奉公守法,除了没有身份以外,侦探先生。”杰森抓住迪克不太老实的手将他带出浴室:“在今夜之前,我一直觉得我的日子还算正常。”
“我知道一点哥谭的事,比如那天出了大事故导致实验室被毁,科莉说我肯定因为被卷入爆炸所以受重伤。但她并不认识从前的我。所以……也仅此而已了。”
“至少这部分没错,但她也忘记告诉你那是个……无比差劲的地方。”杰森并没忽略迪克咬着下唇的小动作,这是他有所保留的表现,但也未继续追问。
“你甚至不问我这些伤到底怎么来的?”
迪克发现杰森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流程意外地熟练,多少猜到他这几年并不如自己所说得那么轻松惬意。毕竟一个人背负秘密永远是需要代价的,这一点上,没人比迪克和布鲁斯更加清楚了。
“我当然想问,但你不会说,显而易见的。一个变异者侦探会遭遇什么,你一般会慷慨地与人分享吗?”杰森瞥了他一眼,他时刻注意着迪克细微的表情,并因此调整手中包扎的力道:“我很现实,只关心我自己的事。”
好吧,各种意义上他都说谎了,但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碰到那还没成痂的伤口。他见识过迪克崩溃的样子,绝对没戏再经历一次。
“我们出生于同一个变异者实验组,小翅膀,你和我……还有一些其他孩子。”凝神半晌后迪克疲惫地垂下视线,回忆旧事:“我们一起长大,你在生理上小我两岁。虽然没有血缘,但你一直是我的弟弟。”
“我多大了?”杰森仰起头瞪大眼睛,声线竟捎上一丝雀跃:“老天,我从不知道我自己的具体年纪,瞧,也没过过生日什么的,总之随便了。”
迪克伸出指尖在杰森的颈侧慢慢摩挲,掩盖自己几乎被过多情绪击倒的事实:“如果我没算错的话,你已经过完你二十二岁的生日了。”
“噢,糟透的坏消息,”杰森恼怒地抱怨了一句,只有这时候迪克才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丝未泯的孩子气:“罗伊那混蛋居然真的比我大,这事儿还是瞒着他好了。”
“科莉的男朋友还不错,至少我不用为你的交友问题操心。”
“你和科莉的事儿……算了,今天不是时候。”杰森痛快地放弃了,他明白自己总有天会知道的:“最后两个提问,然后赶在天亮前你上床休息会儿好吗?”
“那你怎么办?”这个小小的卧室虽然整洁但非常紧凑,床上塞两个成年人多少有些勉强,迪克颇有些意外地在床头看到不少书籍,细窄的窗台上甚至还有两盆常青绿植。
“外面客厅的沙发可是被罗伊鉴定过舒适度的。”杰森确认迪克并没有伤到骨头或者别的什么,看的见的皮外伤总是好过一切其他的伤口:“我……以前能飞吗?”
迪克没料到他会发出这样的提问,似乎斟酌了片刻才回答:“你从前可以飞……不仅如此,杰森,你的翅膀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之一。”
“认真的?你确定?”
“无比确定。”
“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,最后一个问题。”杰森把伤药纱布都一件件收拾回医药箱里,他没看着他,语气听上去也很随意轻松:“迪克,我还能再飞起来吗?”
房间一片安静,没有回答。
“好吧,其实没什么太大关系——”杰森耸耸肩打算把话题揭过,但当他抬头触到迪克的眼神,接下来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了。
迪克·格雷森看上去好像陷入某种可怕的回忆漩涡,他脸色惨白,满眼焦虑地望着杰森的脸,张着嘴唇却颤抖着没有发出声音。
“迪克?”
我可真是太蠢了……好不容易才维持到现在。
杰森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,站起来把眼前的人主动再次拥进怀中:“我只是猜我是不是曾用翅膀带你一起飞过,想着如果能再这样干一次倒也不赖。没关系的,鸟妈妈,这事比你想象中更加微不足道。”
“小翅膀……”迪克过了很久才几不可闻地问道:“你刚刚喊我什么?”